《呐喊·孔乙己》之孔乙己。

    《呐喊·明天》之红鼻子老拱与蓝皮阿五。

    《彷徨·祝福》之祥林嫂。

    《呐喊·阿Q正传》之阿Q。 均由西泠印社供图

　　鲁迅笔下的那些人物，祥林嫂、阿Ｑ、孔乙己，又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11日，由中国美术学院、浙江省文联、西泠印社主办的“弘扬鲁迅精神——吴永良《鲁迅小说人物百图》专题展”在上海鲁迅纪念馆启幕。

　　“人要有所经历，才会有所成长。”八十高龄，白发几缕，展厅里吴永良摩挲着手指，抬了下头，语气中氤氲着深情：“上海是我创作鲁迅小说人物的第二个故乡。”这次展览不仅是为了纪念鲁迅诞辰135周年、逝世80周年，也是吴永良50多年来的鲁迅情结，得以转化为具有彰显内在绘画精神的一次视觉呈现。

　　对中国人而言，鲁迅具有一种艺术力量，即能够在他塑造的那些独特而饱含真实性格的人物胸腔上开一个口子，直接将生命的勃发气息灌入。这一艺术力量在吴永良的绘画中得到了延续，对于创作对象，他始终坚持真诚与鲜明的态度。

　　展厅里，是一幅幅形象各异、神情生动的人物：狂人、闰土、水生、子君……吴永良于简洁的背景中展示出人物所处时代的社会气息。“被人们弃在芥尘堆中”的祥林嫂、无法逃脱历史原点的吕纬甫、“深夜在旷野中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的孤独者魏连殳、愚昧而悲凉的华老栓、代表知识分子悲剧与荒诞的孔乙己、能够引发自我危机感的阿Ｑ、在暗夜里妄想明天的单四嫂子，人们的目光跟随吴永良一起停留在这些人物的身上，从他们身上看到了真实的境遇，看到鲁迅用尖锐不回避的笔端“披沥真实的心”。

　　鲁迅对吴永良而言，不再只是一个题材。他坦言：“在倍受人物艺术形象和极富画面美感的意境感染下，50多年来我时常有着创作鲁迅小说人物造像的冲动。”10年前，吴永良终于提笔，而这一提笔，就持续了整整10年。在这些日子里，鲁迅作品中人物的生命体验和“绝望的抗争”深深感染了画家，使他的作品中积蓄的内在力量显得沉重、淳厚而广阔。

　　其实，关于鲁迅题材的创作，吴永良可以追溯到55年前的毕业创作——白描《鲁迅》肖像，甚至更远。“鲁迅先生对中国社会看得深、看得远，认清道路不妥协，可以说我的人生及艺术道路皆深受鲁迅精神的影响。”吴永良自幼爱好文学，在他阅读的中外文学名著中，鲁迅的著作给他印象最深、影响最大。早在上世纪50年代初，尚在上海初中求学时，吴永良即在学校发起组织鲁迅文学兴趣小组。后来虽然走上绘画之路，但对文学的酷爱和对鲁迅的崇敬之情依然深切，正如他所说：“鲁迅精神在那时便在内心扎下根来。”

　　他的毕业作《鲁迅》肖像采用了白描的技法，这在当时显得非常独特。庆幸的是，吴永良的恩师周昌谷以及院长潘天寿认可了这幅作品，对《鲁迅》肖像大加赞赏，并认为以白描技法来表现鲁迅形象是形式和内容的完美统一。潘天寿先生认为：“这样的写形，才是摆脱了西洋画的造型，而成为真正中国画的画法。”这张画后来被许广平先生收藏。

　　正是这件毕业作品让吴永良根植下钻研“意笔线描人物画”的初心。吴永良的人物画创作后来达到了相当高的成就。在上世纪80年代初，由吴永良率先创立的“意笔线描人物画”基础教学，被列为中国美术学院正式课程。之后，吴永良对艺术的追求并没有停下脚步。2011年，在所著《意笔线描人物画》一书中，吴永良结合自身创作实践，建立了“意笔线描人物画”传承、创作以及学习、教授的独特体系，观点鲜明、自成一派，足见他在这一领域钻研之深、涉猎之广、思虑之远。

　　在著名画家陈家泠眼里，中国人物画的最高境界是气韵生动，不但要形似，更重要的是神似，而“意笔线描人物画”的终极追求也是如此。此次展出的《鲁迅小说人物百图》，对人物的描绘绝不仅仅停留在表面的形似上，而是在对鲁迅作品深入解读的基础上，努力接近小说人物的内心世界，挖掘他们的精神内涵。笔墨线条无不流露着对鲁迅作品人物内心世界的精准把握，剔除复杂、表面现象，留下最单纯和最本真的美，这也正是“意笔线描人物画”的魅力所在。

　　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院长汪大伟认为，在《鲁迅小说人物百图》中，吴永良以减笔泼墨大写意等难度极高的表现手法，使得百余个人物神态各异，神情刻画精准，加上简洁背景的烘托，凝聚成浓烈的鲁迅笔下中国的社会状貌和时代气息。

　　正如吴永良所言：“从上世纪60年代一直创作鲁迅题材至今，我力求将心中的鲁迅形象由笔墨塑造呈现于大众面前。”由此，来上海鲁迅纪念馆欣赏《鲁迅小说人物百图》专题展，更像是观赏一部由吴永良导演的电影。画面中丰富的内容与内涵，通过简练畅意的笔墨，表现出感人至深的艺术效果，冲击着观众的眼球与心灵，可谓是创作者、作品与观者三位一体的艺术奇妙之旅。